初冬来临的时候，春球家后院的那棵红豆杉树结满了果子， 晶莹剔透，就像一颗颗珍珠玛瑙，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。 春球上工走了之后，有三个陌生人来到了春球家里，他们绕 着那棵红豆杉树转了好几圈儿，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鲜艳欲滴的 红豆杉籽，脚步始终不肯挪开。 “请问，你们是……”黄道德站在院子里，对于他们的到来他 有点儿莫名其妙，于是试探着问道。 “老哥，你那红豆杉籽卖不卖？ ”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汉 子随口问道。 “这玩意儿还能卖钱？ ”黄道德将信将疑，“平时鸡都不吃，你 们要这东西干什么？ ” “老哥，这你就不懂了，这东西在外面卖大价钱，像你这一树 红豆杉籽卖出去，可以赚一栋房子的钱。 ” 黄道德眼前一亮，家里刚盖了两间房，还欠着一屁股债呢， 如果把红豆杉籽卖出去，不就可以还清债务了吗？ 他这样想着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工夫。 “那我这树红豆杉籽可以卖多少钱？ ”黄道德着急地问道。 “老哥，咱明人不说暗话，一口价，二百元，怎样？ ”另一个穿黑色 t 恤的年轻人说道。
二百就二百，反正是捡来的便宜，黄道德心里想。 但是他并 没有急着答应，而是反问道：“你们这事不违法吧？违法我可不负 责任啊。 ” “违哪门子法哟，你们哪家人不是摘了它泡酒喝，违法了吗？ 没有吧？ 再说，你不说，我不说，大家都不说，违什么法？ 是不是？ 老哥！ ”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中年人说道。 黄道德心里有点儿忐忑不安。 三人见黄道德犹豫不决，一齐起身，说道：“既然老哥不愿意 卖给我们，那我们去下面那个村子收，不为难老哥你……”说完， 他们三个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。 “好吧。 ”黄道德说，“不过，要你们自己爬树去摘，我一个老 头子可上不了树。 ” “那是当然的。 ”那个中年汉子说话之间便拿着尼龙编织袋 “噌、噌、噌”地爬到树上去了。 黄道德站在树下， 仰头看着他们在树上麻利地采摘着红豆 杉籽，不一会儿，那一树红豆杉籽就被摘得精光。他看了看，满满 的两大袋。其中一个人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二十张“大团结”，躲躲 闪闪地塞到他手里，并说明年还来收购。 说完，便匆匆离开了。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，黄道德总感觉在哪儿见过，但一时又 想不起来，他也没想那么多，得了钱，兴冲冲地回屋，跟老婆一起 数钞票去了。 黄林生站在他家门前的草垛上，嘴里吸着烟，眯着眼睛，脸 上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微笑。
傍晚，春球收工回家的时候，黄道德老两口把那二百元钱兴 高采烈地交到她手里：“春球，你去把做房子欠的钱还了。 ” 春球并没有去接，吃惊地问道：“哪儿来这么多钱？ ” “这你就别管了，春球，不是偷的抢的。 ”婆婆黄玉英一脸开 心，“还清欠账还有结余，春球，你自己把钱留着用。 ” 春球看着这一沓厚厚的“大团结”，心里生起了一种前所未 有的担心，她忐忑不安地接过婆婆手里的钞票，一言不发地回到 房间。 这时黄道德走了进来，对春球说：“春球，今天有几个收红豆 杉籽的人来我们家，他们说愿意用二百元收购我们的红豆杉籽， 我卖给他们了。 ” “爸，红豆杉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，不能动它的，你卖了红豆 杉籽，不会出什么事吧？ ”春球忧心忡忡。 “能出什么事？ 我卖的是红豆杉籽，又不是红豆杉树；再说， 村里人不是每年都会摘红豆杉籽泡酒吗，没看见谁出事吧？况且 这红豆杉籽不摘，每年都浪费了，谁也没说不能摘呀！ ”黄道德满 不在乎。 春球这才把钱接过来，用一个手帕仔仔细细地包了又包，放 在装衣服的一个旧柜子的底层，上面用厚厚的衣服压着；但她心 里还是莫名其妙地忧虑，很久没有睡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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